长乐县的文乐江出生于学医世家,却对八卦、阴阳、算命等事情有独钟。
他爹一怒之下,就将他逐出了家门,他倒也不难过,拜了师后与师傅一起云游学艺。
学有所成后,文乐江又回到了长乐县,在他爹眼皮子底下摆摊子给人算命,把文老爹气得够呛,只说没他这个逆子。

刚开始,百姓们只不过图个好奇,这文大夫的儿子做了算卦的,还真是新鲜。
不过后来,他们发现文乐江还真有两把刷子,算卦看相又快又准。
渐渐地,文乐江也有了不小的名气,找他算卦也要开始排队了。
这日,文乐江的摊子迎来了一个大客户,首富董行武。
他坐下后先是要让文乐江给自己看看面相。
文乐江也不敢怠慢,但在看过之后,却发现董行武面相泛黑,乌云盖顶。
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要面临血光之灾,而是在他身上,长久以来都有灾祸围绕着。
文乐江小心翼翼地问了董行武,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。
然而对方从小生活顺风顺水,有一妻一妾,虽然妾室已经去世,但正妻还生下了一双儿女,自己可谓儿女双全,家宅安宁。
听他这样说,文乐江咽了口口水,也只好将自己看到的和盘托出,并猜测也许是在董行武没注意的地方,出了什么问题。
董行武听了皱了皱眉,但没多说什么,接着拿出了两张八字,让文乐江算一算。
文乐江来回算了好几遍,都算的是两人八字不合,不过倒也并没有那么严重,只要这两人离开长乐县,情况就会有所好转。
对于这个结果,董行武并不满意,开始质疑起文乐江的本事。
这些文乐江不乐意了,他看在董行武是首富的份上才来回演算多次,其实以往他只要算一次就能得到最确切的结果,反复演算不过是给董行武面子。
但现在他居然还质疑自己的能力?这下文乐江可不干了,连钱都不要了,要请走这尊大佛。
董行武却像是和文乐江杠上了一样,不依不饶,于是他调换了八字中的一张,让文乐江再算一次。
文乐江拗不过,于是只得再算一次,这次结果居然还不错。

佳偶天成,天作之合。文乐江看着八字说道,不过若想真正在一起,这二人还需要历经一些磨难……
一派胡言!董行武此时却打断了文乐江的话,怒斥道,你果然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!
文乐江气不过,二人争吵了起来,董行武一怒之下居然将文乐江告去了衙门。
衙门的张县令对董行武十分客气,毕竟是首富,两人私下也有些往来,关系更亲近些。
而对着文乐江,张县令就没那么客气了,气得文乐江在心里不断骂娘。
不过,在面子上,张县令还是要做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的,于是他询问了两人是因何事起了冲突。
董行武抢先一步,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。
张大人,我一开始选的八字是我儿子与一个丫鬟的,我儿子想娶那丫鬟做妾。这骗子算两人八字不合,会成怨偶,也就罢了。
可是我后来换掉的八字,是我女儿的,结果这骗子居然说我儿子和我女儿是天生一对,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?
文乐江也愣了,他也没想到一对兄妹之间居然有这样好的姻缘,但他还是非常确定,自己绝对没有算错。
于是张县令派人去找来了董行武儿子董学林和女儿董丽娘的八字,与他第二次给文乐江算的八字确实一致。
也就是说,文乐江真的给人家兄妹之间算出了姻缘。
若是表亲也就罢了,然而两人却是同父异母,董学林是正妻姚氏的孩子,董丽娘则是妾室周氏的女儿。
铁证如山,文乐江虽然依然笃定自己不会算错,但在张县令看来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。
张县令不顾文乐江的辩驳,赏了他十大板,接着丢了出去。
更倒霉的是,这事儿很快传开了,大家都知道文乐江给人家兄妹算出了姻缘,都觉得他不靠谱,他的生意也一落千丈。
若不是手头还有些积蓄,文乐江恐怕真的要沦落到去要饭了。

当然,文乐江也可以选择向文父服软回家,但他就是拉不下这个脸。
自己从十四岁离家开始,如今已有六年没回家了,他可不敢去想自家老爹看到自己如今如此落魄,会说多难听的风凉话。
那他还不如在外面要饭呢!
就这样,文乐江省吃俭用又捱过了三年,终于要扛不住了,决定脚底抹油,跑路。
此处不留人,自有留人处,大不了他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。
虽然这么想,但文乐江依然是心有不甘。不过,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,其他的都要暂时靠边站。
自我安慰了一番后,文乐江正准备收拾了东西出城,这时远处有一支送葬队伍朝他走了过来。
白日送葬的确实不少,只是这队伍,怎么看怎么冷清……
一般的队伍送葬,都要吹吹打打,然而这支队伍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。
白日行路,却犹如阴兵过境,一片死寂。
文乐江虽然觉得奇怪,但心知这与自己无关,于是收回了视线,准备继续赶路。
然而就在此时,状况突生!一阵不知从哪儿刮来的大风越吹越凶,吹得行人纷纷躲避,吹得送葬队伍东倒西歪,连棺材都掉了下来。
本应被钉得严严实实的棺材盖,居然在此时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,一具女尸从里面咕噜噜滚了出来。
在场的众人直接被吓了一跳,尖叫着散开了。而文乐江却心念一动,他跑到女尸面前,给她看起相来。
很快他就大喊道:此女命不该绝,她如今死于非命,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啊!
一些胆大的人被他的声音吸引了过来,也有人看热闹地要去报案。

这时,一位主人家模样的青年走了过来,他愤怒地指责文乐江信口开河,败坏他家的名声,说着就要让家丁过来捂文乐江的嘴。
文乐江灵巧得跟只猴子一样,很快就避开了,一边跑还一边继续喊,说这女子至少还有四十年寿命,如今却这样早死,里面一定有鬼。
她在地府喊冤,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吗?!
此话一出,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了。恰好此时一阵风吹过,发出呜呜的声音,众人顿时心下发毛,颤抖不已。
场面一时僵持住了,恰好一队巡逻的衙役走了过来,问清楚原委后便将文乐江、青年还有女尸都带回了衙门。
此时堂上坐着的人已经换了,之前那个张县令,被人举报贪污受贿,遭到了撤职。
新上任的县令姓刘名子俊,是个比文乐江大不了几岁的青年,长相还挺慈眉善目、
文乐江见了他后,觉得他再怎么样也应该比张县令靠谱。
这是刘子俊上任以来接手的第一桩有意思的案子,他可不像张县令那样只想草草了事,而是认真地问起了两人的名字和发生的事情。
青年说自己名叫董学林,是首富董行武的儿子,而棺材里的女子是她的妾室小桃。
文乐江一听这个名字就跳了起来,原来你就是董学林!我当年算你和你的妾八字不合,果不其然她现在就死了。哎呀,你爹要是当年听我的让你俩去别处住,现在也不会——
刘子俊打断了文乐江的絮叨,又问起了当年发生了什么。
当听完来龙去脉之后,刘子俊觉得这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,也更加有趣了。
眼见着县令大人没有偏心董学林,文乐江更觉得自己看见了希望,于是再三表示自己当年绝对没有算错,不信的话县令大人可以测试自己。
于是刘子俊还真就找来了几个人的八字,让文乐江算算几人此时的婚姻状况。
文乐江一算,还真的和事实分毫不差。
此时刘子俊在心里已经信了他五分,只是这小桃到底是怎么死的,董学林和文乐江却是各执一词。
董学林说小桃是生病死的,文乐江则说她是中毒死的。

你怎么知道她是中毒,难道这也可以算出来?刘子俊见文乐江如此笃定,十分好奇。
文乐江不太好意思地说,自己家里是开医馆的,自己从小也认识些草药,懂一些药理知识。
他见小桃嘴唇发紫,眼圈泛黑,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。
再加上那阵莫名其妙的妖风和突然摔开的棺材盖,更让她确定这是小桃在喊冤。
听到文乐江这么说,董学林气得脸色发白,老半天才挤出一个胡说八道。
刘子俊摆摆手道:他是不是胡说,验尸不就知道了?若文乐江真是张口就来,本官就打他十板子,然后罚他去打扫厕行。
文乐江一听又要打板子,不禁屁股一疼。但他又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,觉得自己不可能出错,也就坦然接受了。
董学林见两人在那儿一唱一和,自己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对,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。
就在这时,有衙役来报,说是门外有个叫董行武的人要进来。
刘子俊让人将董行武带了过来,他一进公堂,就和文乐江打了个照面。
仇人相见分外眼红,文乐江狠狠瞪了董行武一眼,而后者却依然不紧不慢地弹弹衣袖,向刘子俊行礼,看都不看一旁的文乐江。
董老爷的消息还真够灵通的,这么快就找过来了。刘子俊笑呵呵地说着。
小儿不懂事,只是送葬这点小事,居然都惊动了大人,实在是不好意思。
话不是这样说的,若真能解决一桩冤案,那也算是本官的一份成绩呀。刘子俊根本不就坡下驴,不接董行武的话。
董行武的脸色有些尴尬,连说着那是,但神情依旧无所畏惧的样子。
文乐江在一旁也看得奇怪,这董行武难道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妾是被毒死的?
他还真不知道。当仵作过来汇报,小桃确实是食用的过量的乌头碱导致死亡的时候,董学武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,猛地扭头去看董学林。
董学林则抖了一下。
